第22章

正是此時，月亮升起，霧氣氤氳，細細看去，月華似水，如涓涓細流緩緩匯入光幕之上。

少頃，幕上像有一只隱形的神來之筆，挑著月華勾勒：筆畫回旋環繞，布局有條不紊，緩慢而細致，從容且淡定，線條由稀疏到密實，絲縷分明；顏色從單薄到厚重，點面交融，整個畫面漸次飽滿，濃淡相宜，不多時，一副絕美畫卷呈現在海天之間。

那是雨後天青色的晴空，陽光普照大地，一道彩虹橫貫天際，遠山起伏疊連，流水曲折蜿蜒，山色水色深淺不一，遍野漫山花草碧樹，色澤豐富鮮亮，美輪美奐，又有雀獸穿行，飛鳥蝶舞，落花如雨，動靜相宜，甚至於，連那流水潺潺聲，鳥啼獸吼聲都清晰可聞，更有花香濃郁，雨後泥土清新氣撲鼻而來。

“——海市蜃樓嗎？”小蓮花呆住。

“看來麻煩了。”容城靖冥不知何時來的，站在小蓮花身後。

小蓮花連忙問道：“什麽麻煩？”

“泉先一族。”

“什麽。”

“你可知善織鮫綃，滴淚成珠的鮫人？”容城靖冥問。

“鮫人？”小蓮花搖頭：“沒聽過。”

“泉先一族人身魚尾，伴水而居，又被稱為鮫人。”容城靖冥道：“鮫人善織績，織出的鮫綃紗入水不濡，這是眾說周知的，但是世人並不知曉，鮫人最擅長的，其實是編織鮫綃幻境。”

小蓮花暗道：原來童話故事裏的美人魚，到這裏改織布了。

“一旦落入鮫綃幻境則會迷失方向，很難走出來。”容城靖冥聲音低沈，話中透著濃濃憂色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小蓮花這才回過味，看向遠處山水畫卷，道：“那是幻境？”

“對——”容城靖冥緩緩點頭，語氣篤定：“這船繼續向前，只怕會直接撞進幻境中去。”

“那還能到鳳麟嗎？”小蓮花瞪圓了眼。

容城靖冥面色凝重，沈默不語。

“不是說鳳麟仙門有神物九霄流火庇護嗎，區區鮫人，不過妖兒，也敢挑釁？”小蓮花追問。

“鮫人並非妖族。”容城靖冥道：“億萬年前，泉先一族本是神界巫族侍者，後洩露天機被天道不容，收回法力貶下凡界，其滴淚成珠，又能織出千金一匹的鮫綃，鮫油燃燈千年不滅，這些都為凡人覬覦，因而被逮捕殘害，以至四處遷途居無定所，日子十分淒苦，神魔浩劫後，為躲避捕殺，鮫人附庸仙族，換得鮫綃幻境的編織法門自保。”

“還真是命運多舛，這鮫人也蠻可憐。”小蓮花將信將疑：“可他們即附庸仙族，總不會對修仙門派不利吧。”

“鮫綃幻境千變萬化，非同小可。”容城靖冥道：“況仙族早已不知所蹤。”

小蓮花戚戚然，忙四下張望：“怎麽還不見鳳麟接引使？”

“他們早回鳳麟洲了——”

“什麽？”小蓮花受驚不輕，“走了，他們走了？什麽時候？”

“如此廣博，一兩個鮫人怕是難以獨立完成，費這麽大功夫，只怕所求非同一般。”容城靖冥答非所問，又似自言自語：“事有反常必為妖，一動不如一靜，靜觀其變吧。”

幻境真美，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魔力，小蓮花又驚又怕，目不轉睛望著，漸漸的，心頭縈繞著一種難以言表的輕松舒暢，慢慢膨脹，轉為濃烈期望，對那幻境的憧憬向往突然像雨後春筍，燎原之火，一發不可收拾。

“不好——”容城靖冥急呼：“小蓮花快閉上眼——”

這一聲吼如撥雲見月明，水落而石出，方才的感覺霎時蕩然無存，小蓮花渾身一震，整個人猛然回神。

“引魂境？”容城靖冥面色凝重，喃喃道：“沒想到泉先一族即織出了引魂境。”

“引魂境？”小蓮花問道：“是引人魂魄出竅？”

“不錯——”容城靖冥頷首：“通過幻境攝取魂魄。”

“可以讓人魂魄離體？”小蓮花雙手緊握，心砰砰直跳：若是魂魄離體，會不會有穿越回去的可能？可萬一不成功，那會死嗎？

“走，進樓——”容城靖冥拉著神情恍惚的小蓮花，跑回歸真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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